之三 母亲的家常用度
作者 /织梦
我妈每月46元工资挣了三十多年，父亲被下放农村什么农活都干过，一年到头生产队出工挣的工分到年底除了口粮也没什么分红，经常受人欺负，比如队里种的红薯当时是稀罕物，我和妹妹拿着小筐等着分几斤红薯，队长却不分给我爸，小妹当时就哭了。家里的所有开销都是母亲的这几十元工资，掰着指头算计也不够花的，发工资先把粮食，烧柴买回来，把房租付了，我们几个孩子的学杂费出了，生活用品买点，再花几毛钱买半斤花生沾，给我们一人分几颗解解馋，到换季的时候还要冬天考虑全家人的棉衣棉鞋，春天来了也要置办夏天的单衣，每个月的工资也就所剩无几了，在我的记忆里，家里总是缺钱的日子多。后来回到爸爸的老家五道营，那年我十岁，我爸农闲就自己去河套捡石头，打土坯，上山砍木头做椽子，家乡的父老乡亲帮工出力盖了四间房，不用租房了。爸自己上山砍柴，有一回让我赶牛车，他起五更就进南沟南天门去往山下拖柴禾，我赶着牛车进沟，一条小路直通山下，我到了我爸也准备够一牛车柴了，然后装车，我跟在后边走十几里山路回家就黑天，所以也就不花钱买柴了，到了夏天，院子里的蔬菜下来，再加上母亲的学生家长给点青菜，冬天，我爸自己学着绑笤帚，刷锅的炊帚，能做的活计爸都会做，日子过的苦累，但也宽泛些。
我读高中住校，母亲每月给我八元钱生活费，我每天学校三餐饭，早晨二两小米粥，粥里放点家里带的炒面，花三分钱，上午最后一节课是在饥肠辘辘中熬过，中午去露天的窗口排队买饭，高粱米饭，或者是窝头四两是六分钱，一勺菜汤一共花八分到一毛钱就够了，晚饭也是四两，小米饭或者是粥，馒头一个星期吃一两次用细粮票，四分钱一个，一个月下来我花不到六元钱，剩下的钱给我妈在部队的服务社里让我同学买点卫生纸，或者白糖一类的用品周末带回家去，再带点玉米面锅饼，咸菜回学校。我十五岁高中毕业本来不够下乡年龄，但考虑家里的经济状况，最起码我自己的口粮能自己挣，不用妈再养活我，所以就去上山下乡了。到农村后，除了不吃家里的饭，其他花销还是母亲供着，我劳动三年也没分过一分钱。我是个好学生，但生不逢时正赶上那场到农村去接受再教育的运动，就没有考大学的机会，后来我母亲常说，家里的四个孩子，属我最聪明，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，命运使然终究没能实现自己和母亲的愿望，没能向大表姐一样成为大学生。
我爸复职，十八年的冤屈得以昭雪，但父亲的青春时光也消耗在农村里，母亲最美的年华是在提心吊胆的运动中过来，我们也是在别人的白眼中长大成人。家里的日子好了，分了两间家属院，后来有了住宅楼，母亲的身体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差，但母亲的笑却是开朗的，心情也是舒畅了很多。
老妈是家里的主事人，过年过节，婚丧嫁娶，礼尚往来这些事从不落礼数，亲戚之间走动也很频繁，几家亲家之间的关系都因为她的主动热情显得融洽亲切。她在娘家人里威望最高，辈分最长的人，有知识有教养，这个大家族里谁家有事都送钱送物，谁家有难都出主意想办法的去帮忙。晚辈们来看她也从不空手而归。过年的压岁钱她每年都早早的准备好，早年困难收入少她就给的少几元到几十，后来家境好了，她给的压岁钱也多到上百了。我婆婆家的弟弟妹妹几个侄子都知道这个姥姥好，母亲北京看病期间，在北京工作的妹妹、侄儿都去医院看望，她过年的压岁钱也都有他们几个的份，几个侄子长大成婚生了孩子，她压岁钱发的更多了。
母亲对自己却是很节俭，给她买衣服她说老了有几件够穿了，买吃的也因为牙齿不行这也吃不动那也咬不得了，厨房里的一个洗碗槽用了好些年，让他们换一个，总说将就还能用，电热水器不舍得用电，连冬天洗漱也很少用热水，家里照明的灯泡瓦数不高，晚上光线昏暗她不让换大瓦数的，她老人家是将现在的生活和过去的日子作比较的，觉得现在比以前好很多了，总说我们不会过日子，太浪费了，总是告诉我们别乱花钱，钱要花在大事上，孙女外甥的婚事她却是成万的给。
这就是我可爱的老妈，给我们留下无尽思念的母亲，艰难的岁月把她磨砺的坚强柔韧，在社会的变迁中适应形势，不卑不亢，在丈夫受劫难的岁月不离不弃，不怨天尤人，一直相信组织，热爱国家；对儿女言传身教，培养良好品德；热爱从事的教育事业，荣获多种先进表彰证书和职称，她去世后送她的学生排成长队，如果母亲地下有知定会含笑九泉。
（文章待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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